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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第一篇短篇小說---遇見一個叫做希望的小孩

遇見一個叫做希望的小孩

 

我翻開第23頁,在這一頁夾上墨綠色書籤,為了慎重起見,還在右上角折了一角,這些動作都是為了確保回來的路不會迷失。

 

會選到這一本「山脈森林圖鑑」,是因為他製造出了太大的流水聲,讓鬧鐘幾乎失去作用,以至於我不得不正視他的存在,甚至它有一次造成太大的水災,讓放在它附近的書本不願意存在同一層架上,而紛紛搬離。寧願遷移到酒櫃定居。

 

在做好了安全措施以後,我用大跨步進入內頁,尋找惱人的水聲來源,那是一條河,一條不算緩的河,我確信有個人站在河裡,我必須知道他是誰?在那裏做甚麼?我發現他了,他站在河裡望著河水流動,腳是浸泡在河水裡的,我以為自己眼睛度數不夠,所以才會看不清楚他,但我錯了,他,的確是透明的,但我還是確定他在那裏,我走到河邊坐下來,看他在做甚麼,他沒有抬頭,眼睛還是望著水裡專心的看著,除了水聲,我想他知道我來了,我善意的問候:「嗨!」他回答我:「嗨!」,我告訴他:「我來了!」他說:「我知道。」,我驚訝的問他:「你知道我要來?」他沒有再回話,只說了:「噓!」示意要我安靜,我觀察他的身體,是個小孩,身高不高,河水面高過膝蓋,穿過他的身體,我可以看見後方景色,這是我判斷他透明的原因,沉默了一分鐘,我覺得他應該說些甚麼,我繼續開口問他:你叫做甚麼名字?「希望」他說,又是簡短的回答,他似乎不喜歡回答太多字的句子,我只能繼續發問:「你在做甚麼?」「抓魚」他說,他一直專心的看著水面,所以我幾乎看不到他的臉,繼續沉默時,讓我有點無聊,於是換了個姿勢,將雙手撐在地上讓自己可以舒服一點,「你累不累?」我想關心他「噓!你能不能安靜一點,魚被你嚇跑了!」終於他回應了比較長的語句,我對於我的問句有勝利的感覺。一條魚慢慢游近他的腳邊,他輕巧的伸手進水裡,魚幾乎在他的手心裡,我心裡頭一陣高興:「抓到了」。但這幾個字卻沒有從我口中說出,他迅速的將水捧起,魚卻沒有跟著他的手離開水面,魚溜走了,他轉過頭生氣的看著我,非常大聲的說:「都是你這麼大聲讓魚溜走了,笨蛋!」我甚麼也沒說,我很無辜的看著他,我的確沒有製造出任何聲音,除了心理的那句「抓到了」,這時候我清楚的看見他的臉,也是透明的,除了一雙眼,一雙紅色的眼,兩顆發亮的紅鑽,我嚇了一大跳,那通常是鬼魅的才會有的紅色眼睛,他查覺到我的恐懼,似乎看穿了我的思想,他說:「小白兔也是紅眼睛,大家會害怕嗎?沒膽!」他的怒氣未消,我卻發現我無法移動,因為撐在地上的雙手,已經像樹根一樣在泥土下扎根,就在我不知不覺中。這如果不是希望施的魔法,就是這本「山脈森林圖鑑」試圖讓我成為它的一部分,我只能繼續跟他聊天,希望找到解除的方法,「你….是透明的?」我問,他回答:「所以呢….」「你真實存在嗎?」「你覺得我存在,我就是存在的,你覺得我不存在,我就是不存在的。」我說:「我只相信存在的東西!」「如果你相信,我就存在!」「應該說你存在,我就相信」「我存不存在重要嗎?」他似乎有點不耐煩了,艷紅的雙眼瞪得大大的,我大膽假設:「我覺得你不存在,你的透明讓你的手無法將魚撈起!這就是原因!不是因為我的關係!」「你---了!所以嚇跑魚!」「我沒有!我沒有出聲!」我必須捍衛我的清白,即使我已經在書裡扎根,也必須是清白的一部分。「你怎麼證明你沒有?那一秒鐘已經過去了,你如何證明?」我環顧四周,希望找到證人,但似乎除了我們兩個以外沒有別人,「我無法證明,但我確實沒有!那你又如何證明我有出聲!你的那一秒也過去了,你如何證明!」「沒有抓到魚就是最好的證明!」「我說過了,那是因為你不存在!你到底相不相信你自己存在!這是關鍵。」她沉默了一會兒「可能我曾經存在!」「那現在呢?」「也許不存在!」「你可以抓到魚,如果你相信你自己存在!是要百分之百的沒有任何疑慮的相信!」其實這句話只是我自己猜測,我實在不確定。「你只是在找脫罪的理由!」他咆哮的說

 

季節變了,原本是綠油油的夏天,葉子在掉落到地面的瞬間枯黃,秋風吹起來有點涼意,唯一不變的是,我的雙手還牢牢的插在土壤裡,我見到希望在掉淚,「為什麼要哭!」我問,「不是為了你哭!不必你管!」他說,「是因為你覺得自己不存在而掉淚嗎?」她沒有回答,我說:「如果我希望你希望是存在的,我相信你希望是存在的,這樣你會快樂一點嗎?」「也許這是一種醫治不好的病了!我也希望我自己存在,但我連自己都不相信!」「不是不相信,是不夠相信吧!」「我很重要嗎?」我考慮了一下回答這個問題:「每個人都應該認為自己很重要,但別人認不認為你很重要這個問題,我沒有辦法代替別人回答你!」「你應該直接簡單回答重要或不重要,你說太多了,我沒有要你說這麼話。」「如果我可以直接回答重要或不重要這麼簡單的話,就代表這個問題一點也不重要。」「但是我沒有聽到答案。所以你的回答簡直不重要。」「你只是想聽你想要的答案的話,就不用用問句!」我們又陷入了一陣沉默。

 

這個沉默太久,水開始結冰了,我們似乎凍結在時空裡,希望說:「你該回去了!」我問:「你呢?」「我想繼續抓魚!」「天氣這麼冷,水裡還有魚嗎?」「魚不會因為水冷而不繼續游動!停止才會凍死!」他低下頭,繼續尋找水裡的魚,「如果他不相信自己存在,還是一樣無法抓到魚吧!」我對自己的推測越來越有信心。但也間接證明了其實我到目前為止不相信他存在。我沒有阻止他的理由,也好像找不到支持他的理由,就讓他繼續在河流裡尋找自己。

 

拔不出泥土的雙手,不知道在多深的底層,我試著探尋,但深不見底,我癡心妄想:「如果我希望希望幫我拔出我的雙手,希望會願意嗎?」我再往河面看,希望早已不在那裡了。我唯一的希望不在了,森林裡除了自己,沒有別人。我已經做好了成為「山脈森林圖鑑」一部分的心理準備,身上也開始有了綠色青苔,彷彿真的成為山林古木。當我靜默的時候,雨珠打在我臉上,直接跳過毛毛細雨,雨水頃盆而洩,在我身上的泥沙和青苔被洗刷一空,狂雨不斷的結果形成河水暴漲,土壤被河水夾帶而流,而我幾乎是被掏空的浮萍順水而下,精準的在「山脈森林圖鑑」的第23頁被沖出來,土石流淹進我的書房,造成一片泥濘,桌椅很迅速的爬到較高的地方躲避,只有矮櫃跑得慢,吃進一肚子泥沙。

 

我很開心自己不用永遠成為植物人,只是手指頭的盤根錯節需要常常修剪,以免打結,甚至發芽,等我把書房裡的泥沙清理乾淨,會再把「山脈森林圖鑑」放回原來書架上的位子,但不知道希望是不是還在那條河裡抓魚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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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sunmankid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